两晋南北朝人物志-（五十五）拓跋珪

千呼万唤始出来，终于讲到了北魏。作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打破“胡无百年国运”谶语的朝代，北魏的意义是非常重要的。而其国祚之长，也只有汉、晋、唐、宋、辽、明、清七个封建王朝比它享国更久；甚至于同样由少数民族建立的金、元，都比不上北魏长寿。在五胡十六国平均国祚不过二三十年的时代，这个由鲜卑人建立的国家居然能挺这么久，不能说不是一个奇迹。

要讲南北朝，就不能不提北魏。不过有意思的是，北魏这个国家并不是一个全新的国家。实际上，它只不过是五胡乱华时期另一个国家——代国的延续。只不过考虑到代国国君一直没有自立为帝，因此不将其纳入到十六国之中而已。

而要讲北魏，就不能不提其开国皇帝拓跋珪。这位道武帝本是代国国王拓跋什翼犍的孙子，其父本是世子，后来遇害身亡，留下遗腹子拓跋珪。不久以后代国被前秦攻灭，拓跋珪也跟随母亲流亡到铁弗匈奴，几经辗转才逃到其母亲贺兰部族的帐下。在贺兰部落，他又遭到了母亲的族弟的谋杀，多亏了母亲的大智大勇才逃得生天。应该说，拓跋珪的早年生活是非常艰苦的。

宝剑锋自磨砺出，艰苦的幼年生活将拓跋珪这位王孙给锻造的更加坚韧锋利。在苦难中一天天茁壮成长的拓跋珪等待着一个机会，一个能让他复国的机会。

很快，这个机会就来了。淝水之战以后，前秦迅速分崩离析，原来被武力征服的各部族纷纷重新举起复国的大旗，拓跋鲜卑也不例外。在慕容垂建立后燕、姚苌建立后秦以后，十五岁的拓跋珪在部落民众推举下也恢复了代国的称号，四个月后又改称魏王。这也标志着北魏帝国的正式建立。

有关拓跋珪为何改国号为“魏”，《魏书》、《北史》和《资治通鉴》都没有交代。后人推测，大概是因为当时拓跋珪正在和慕容垂争夺的河东地区属于魏地有关；也有人认为，此举是向南方的东晋表示藐视，因为晋朝乃是篡魏而立，自号为“魏”，就有压过东晋一头的意思。

不过，在拓跋珪的时代，他还没有机会和东晋一较高下，因为他的势力范围基本还只能局限在黄河以北。而他最大的敌人，就是慕容垂和他的后燕帝国。

此时的后燕已经基本光复了当年慕容俊时期的国土，号称手握关东七州之地，实力不可小觑。而为了争取生存空间，慕容垂就必须要和这个同宗同源的鲜卑国家开战。

在慕容垂还在世的时候，拓跋珪就抓住其老迈无力、诸子不和的机会，在参合陂（这里也是拓跋珪出生地）大破燕军，坑杀燕军降将数万，几乎复刻了长平之战；而在慕容垂死后，拓跋珪更是一举灭掉了后燕，迫使其分成了南北两个割据小政权。

向东要土地的同时，拓跋珪也不忘向西开疆拓土。他先是击败了曾经追杀过自己的铁弗匈奴刘卫辰部落，迫使其子刘勃勃投靠了后秦；又顺带着击败了后秦的数万大军，令不可一世的皇帝姚兴一蹶不振，最后郁郁而终。

东西两面出击都取得胜利的拓跋珪依然不放松，他出兵北击柔然部落，将其势力遏制在蒙古草原上。随后，他将都城迁到了平城（大同），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政治信号，意味着北魏政权的二元性从此确定了。

之前就说过，鲜卑人和匈奴、羯族等纯种草原民族不同。分布在400毫米等降水量线周围的他们一直兼具农牧业文明的特点，因此从五胡十六国一开始，鲜卑人就是非常强劲的存在。而在后赵灭亡以后，中原之地就几乎一直是鲜卑人的势力范围。现在，拓跋鲜卑将都城迁到了胡汉交界的平城，也再次强调了他们的二元性。

而拓跋珪也确实很重视对汉人士大夫的重用。在他手里，所谓北方汉人“五姓七族”的势力得到了极大的发展，其手下也有不少著名的汉臣（比如之前坑杀燕军的主意就是汉人给他出的）。而他自认为最具汉家风采的，就是复设了“子贵母死”制度。

汉武帝临终前确立年幼的刘弗陵为太子，随后杀掉了其母钩弋夫人。拓跋珪觉得这个制度不错，于是决意在北魏重复这种制度。只要一确定太子，就赐其生母自裁。这种极其残忍的制度一定程度上保证了北魏不至于被女祸所笼罩，直到这项制度突然失灵的那天。

而拓跋珪最“汉化”的一点，就在于他喜欢服用汉人的寒石散。这种在魏晋时期搞得无数名士浑身瘙痒的东西也最终毒害了这位北魏皇帝，使得他性格越来越残暴，越来越昏庸，最终被自己的小儿子杀死。而他的谥号被称为“道武帝”，一个“道”字，也蕴含着不少不足为外人道的道吧。

拓跋珪死后，北魏局势又将何去何从呢？咱们下回再说。